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一位巴马瑶族母亲的故事

年1月,我第一次来巴马,住在坡月村百魔屯。这是一个壮族村屯,巴马是瑶族自治县,我对瑶族充满了好奇心。我想象当中的瑶寨应该是芭蕉树和凤尾竹围绕的竹楼,男男女女衣着艳丽,一天到晚唱情歌的地方。经过一番打听,2月10日,春节刚过不久,我独自一人沿着有马粪的山路(村民告诉我的认路方法),来到西山乡坡林村勤合屯。通往勤合屯的山路完全是一条没有路的路,在怪石嶙峋的石灰岩山上,步步小心,来到勤合屯。这是一个全村找不到一条像样的道路的村子,几乎清一色的平顶房,毫无瑶寨的特色,我很扫兴。后来得知,这个村子在上世纪末遭遇一场火灾,全屯的竹木结构的房子转眼间化为灰烬,政府救灾,统一为每家盖了两间、一厅、一厨的水泥砖结构的房子。在村子里转了一圈,快傍晚了,赶紧下山。刚一出村,就看见山腰上有一位老太太背着背篓,双手拄着棍子上山。我端起相机在路边等着,等老人走近,我才发现老人脊背佝偻很严重,完全不能直腰,而且右眼有白内障,可能失明了。路边一位正在去砍柴的中年男人走过去接过了老太太的背篓。我看到背篓里有好几节甘蔗,还有塑料袋装着的东西。我问那男子老人多大年纪,他说:“九十八了!”我一听就傻了,九十八岁还能走这样的路?背篓里的甘蔗给谁吃呢?老太太肯定不能吃的。

老太太经过我的身旁,我给她拍了一张近景,她毫无反应,一声不吭的拄着双棍在犬牙交错的岩石上很快的走着,毫无蹒跚之态。这张照片,是我第一次使用单反相机(“三星”牌单反机)不久拍摄的、我印象最深的一张照片。不过那时候我连RAW格式都不懂,就是用jpg格式储存的。我不止一次的重新浏览这张照片,每次我都为老太太那木然的眼神伤感。从勤合屯回来当天晚上,我在QQ空间还写了一篇配图的文章《敢问路在何方》,结尾有一段很出格的话:“路啊,路!坡林村勤合屯的瑶族乡亲祖祖辈辈的脚,磨光了山路上石头的棱角,敢问通衢大道,路在何方?我们的政府官员们,你看见这位98岁的老人走在这样的山道上,你在办公室的平滑光洁的地板上,还好意思踱步吗?”

年11月,我再次来到勤合屯的时候,道路依旧,并且经过近年的雨水冲刷,山路更加难走了。

年12月19日,巴马坡月街逢集日,我住在足拉屯鹤龄居公寓,门前是勤合屯的村民来坡月赶集的必经之路。这天上午九点多钟,我刚走出公寓,就看见一个熟悉的身影——一位佝偻着的老太太背着背篓,拄着双棍,向我走来。是她!勤合屯的老太太!我赶紧开相机,手忙脚乱之间,拍了一张有点虚焦的照片。大概听见了我相机的快门响,老太太转过头来看看我,右眼依旧是白内障,左眼眼球是红的,是发炎的现象。我回过神来,老太太是来赶集的。我心里有点小激动,这可是个机会,我很好奇,老太太走那么远、那么艰难的翻山越岭的路,究竟要买什么?我决定跟着她拍。

来到人群熙熙攘攘的集市,我发现老太太目的相当明确,在那么多的摊位中,被老太太选中的就是一个卖油炸糍粑和一个卖“开口笑”(一种外表裹着芝麻的油炸的面食,比较硬)。我虽然紧跟着她,但我没有听见她说过话。她似乎和摆摊的很有默契,一手交钱,一手接货,彼此都不说话。我很奇怪的问那个卖“开口笑”的摊主,她说,我认识老太太,她很可怜的,儿子是瘫痪的,自己都这么大年纪了,还要照顾儿子。我有点恍然大悟,想起了这年正月间在勤合屯路口看到的她背篓里的甘蔗,又看到她今天买的点心,这都是特地在坡月的集日为儿子买的,否则,老人没牙怎么吃?

我想起了去勤合屯走过的路,老人应该是天刚亮就开始下山了,这么难走的路,又这么远,回去是上山,更是步步艰难,就为了为儿子买点点心?年10月20日,我第五次来巴马,还是住在坡月村足拉屯。来之前我就想,快两年没见勤合屯的老太太了,如果年98岁,今年应该是百岁老人了!她活得还好吗?这次我一定要再上勤合屯瑶寨,看看她老人家。11月4日,我腿疾已经痊愈,便和一位朋友吃过早饭就踏上了去勤合屯的山路。路上偶遇一位勤合屯嫁出去的姑娘回娘家,我们一路走,一路聊,从她嘴里听到的信息更让人吃惊。我原来以为老太太只有一个儿子,听这位年轻媳妇说:老太太有两个儿子,一个女儿;女儿已经去世,老伴在她还不懂事的时候也去世了。从她记事时候起,就知道老太太的二儿子烂脚,20多年了也没有好。老太太的大儿子先天性佝偻,骨瘦如柴,根本不能参加体力劳动。听这位姑娘这么说,老太太要伺候两个残疾的儿子?情况到底怎么样?我想,到老太太家看看就什么都知道了。在村里转了一圈,只看见一个大人,一个小孩,问老太太住哪儿,说早上就出门下地干活了。打听到她家住11号,看见大门虚掩着,推开门进去。一进门就是厅堂,没有什么家具,地面还算干净。最令人不可思议的是,厅堂一边居然有一只鲜红的大冰箱,看样子刚买不久。打开冰箱看看,冰箱是通电的,什么也没有。饭桌上放着一盆菜,用一个黑不溜秋的塑料筐盖着,是煮豇豆。正对门的条案本来应该是神龛,但这里只有香炉,没有看见神像或者祖宗神位之类的贴纸。条案下面是储存粮食的口袋。厅堂后面是厨房,像其他瑶家一样,地上一个火塘,是日常做饭的地方。厨房有一口把手坏了的高压锅,里面有吃剩的大米饭。这是厅堂右侧里面的一间卧室,大概好久没有人睡这里,蚊帐上结着蜘蛛网,床上很凌乱的堆着衣服和被子。房间一角有一台玉米粉碎机,这是巴马当地农民家家必备的生活设施,因为玉米粥是他们的主食。外面的一间卧室床上睡着一个男人,是老太太的大儿子。厅堂进门右手的一张条桌上放着一台液晶屏的电视机,还有一台功放机,地上放着两只音箱。大概好久不用了,落满了灰尘。桌上放着一本《养牛技术》,是政府部门赠送的。但是瑶寨没有人养牛,但却家家养马,因为在崎岖的山路上,当地的矮种马是最好的运输工具。估计那只冰箱可能也是哪位爱心人士赠送的。回来我说起此事,有朋友说,会不会是因为他儿子打针的针剂要冷藏保存呢?我不排除有这种可能。在这样的家庭,用送冰箱的形式扶贫,这太幽默了!母子三口之家,一间卧室一张床显然不够。无意中发现一个木楼梯,就靠在大门上,爬上去有个只容一人勉强通过的缺口,上面搁着木板,铺着一张挂着蚊帐的地铺。已经中午了,老太太还没有回家,我们在村口的等着,快2点钟的时候我再次来到老太太家,老太太的儿子已经起床了,蹲在门口抽烟。

我问他母亲去哪里了,他说去地里了;我说你能不能带我去找找,他尴尬的冲我笑笑。我后悔自己失言,忘了他是残疾人。他没有读过书,这辈子没有走出大山。他弟弟去山下了,干什么去?我没有问他。

后来村里一妇女劝我们不要等了,老太太去地里干活要傍晚才会回家。我不甘心,问了问村里的玉米地在哪里,就决定去找老太太去。瑶寨的山都是石头,有限的一点土地都在山谷中。这就意味着我要下山去找她。想起回来又要上山,真有点怕。但我想,既然来了,人家一位百岁老人都能走的路,我们为什么不能走?我独自一人下到山谷,从头走到尾,没有看见一个人。在青纱帐里藏个人,那太难找了。我悻悻的回来,猛然间,发现山谷上面有个人在活动,我连忙走去,远远聚看见有个人背上驮着一大捆的玉米秸秆,挣扎着想站起来,但没有成功。

我走近了,发现果然是老太太。她看见我,直愣愣的看了我一会,就继续捆扎那个玉米秸秆她没有穿鞋,我不知道这是为了什么原因。在到处都是乱石和荆棘的地方,光脚下地那太不可思议了!重新捆扎好以后,老太太再次驮在背上,我帮着她站起来,等她走几步,我抢拍了几张片子后,我就把那捆玉米秸秆驮在了我的背上,我觉得不是太重,就是体积太大,驮在背上不好控制。但是一个百岁老妇光脚背着它上山谈何容易!玉米秸秆放在山腰,等会赶马来驮回家去。老人家送跟我三个刚摘的玉米棒。看我相机对着她,她摘下帽子,拢拢头发,摸去眼屎,尽量的做出一个笑脸对着镜头。但是至始至终没有听见她说一句话。休息了一会,老人穿上了放在这里的塑料套鞋,一手拄着两根柴棍,弯着几乎就是直角的腰,向山上走去,她走得比我快。

中途再次坐下来休息,她终于对我说话了,她说了好几句“我脚痛”。我问她今年多大年纪,她说“一百二”。我想,这是不可能的。但我没有再问下去。

在文化落后的少数民族地区,一些老人对自己的生日都是稀里糊涂的。当地以前没有公元纪年的历史,农历又说不清楚天干地支,所以老人的生日一般都是后代凭记忆。但是,遇上同样目不识丁的文盲,例如老太太的儿子,我问他你妈妈多少岁,他只会说一百岁。但是,从他儿子的年龄推算,老太太应该在80-90岁之间。不过这都不重要了,其实老太太本身也是残疾人,她那么严重的佝偻病,还要操持全家的生活,照顾有病的儿子,这几十年她是怎么走过来的?

在这条崎岖的山路上,老太太走过了多少年,磨穿了多少鞋,流下了多少血和汗?这是可以理解但不能计算的问题。就是这条路,老太太背着背篓,从年轻的姑娘走到了耄耋之年甚至期颐之年,为了儿子的一节甘蔗,一块糍粑,她坚韧的走着,一声不响的走着,走了大半辈子。一位瑶族母亲能做的事情,她都做了,现在该是我们为老太太做点什么的时候了,她家大门上和其他村民家一样挂着一块铭牌,我们该记住当地政府的承诺——脱贫时间:!

但是,我更希望的是我们的社会福利院、敬老院能够欢迎老太太一家的到来。对他们而言,这才是真正的脱贫!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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